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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津俗语“借钱吃海货 不算不会过”出自葛沽
2017年07月23日 18:55每日新报记者 单炜炜 在天津,都知道这么一句“借钱吃海货,不算不会过”的俗语,而这句俗语出自地处海河尾的葛沽。旧时葛沽是“九桥十八庙”的水乡,当地文史专家形容其是“湖、港、坑、塘星罗棋布,河、沟、渠、池纵横交织”。当地本以淡水水产闻名,因地处海下,历史上又成为海鲜交易市场沿革至今,于是水鲜海味就成为当地人的“主菜”,同时,葛沽又以稻米闻名,从葛沽稻到小站稻,鱼米之乡成就“小江南”的美名。时至今日,当地菜亦以水鲜海味为主,土豆辣子炒河蟹、酱熬杂鱼、蚶子卤……见其名,似乎已能想象其味道之美,这些家常菜传到如今虽以“津南老菜”为名,却实打实的是鲜货烹调,而且,不管是当地的居民、文史研究者还是星级大厨,都会笃定地告诉你,必须是人到葛沽才能尝到这满口鲜咸的香醇。
九桥十八庙 “小江南”螃蟹满街爬
葛沽作家魏定渤这样回忆小时候在葛沽的生活:“最开心的是跟舅舅们去照螃蟹。这东西就是蠢,见灯亮儿它们就横冲直撞地从稻田园子里、河沟汊子里爬来,结果纷纷落进预先挖好的土坑里。那年头,螃蟹这东西特别多,有时在院子里凉快,螃蟹就来跟你闹着玩似的,围着你转悠。”葛沽文化站的于东亮主任说,在过去,一到夏日,满大街都是螃蟹在爬,“过去,海河还是海水和河水混合交流,这种咸淡水出产的螃蟹最是好味道,这是根本不需要任何佐料的美味。”
水,是葛沽之本,水产,更是葛沽人的食之源。于东亮介绍,北宋时葛沽为葛沽砦,海河是宋辽和宋金的界河,元朝时,葛沽已成为海河漕运的中转码头,勾连海河水域和渤海的海上交通。葛沽当地以水为名的地方众多,葛沽贝壳堤是天津贝壳堤的重要组成,早先地名为蛤沽。后明朝在此设立漕运盐运治所,认为蛤沽二字太俗,因此地沽水浩荡,葛草丰美,蛤又发“葛”之音而改为葛沽。“当地老话,先有灶离庙后有葛沽镇。葛沽先民以捕鱼捉虾、熬盐制硝谋生,最早居于葛沽南边,所以称为南灶。”古时海滨烧盐者称“灶民”,北宋时期,南灶建立了一座盐神庙,后称灶离庙,以护佑熬盐的盐民和出海捕鱼的渔民健康平安。葛沽是北方“八大古镇”之一,运盐最初时,开掘了3条“拨盐沟”,后来垦荒种稻,引海河水浇田,3条拨盐沟成为东沟、中沟、西沟“水流三带”。顺着河水南北流向形成3条街道,河上架设了9座木石结构拱桥,沿河而建有十八庙宇,“柳影九桥”“九桥十八庙”,成为葛沽景致的概括。于东亮说,葛沽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,更有“北方小江南”的美誉。在北宋时期,屯兵垦荒,沧州节度副使何承矩用江东早季稻的种子下种,开辟了葛沽稻种植先河。明永乐二年 (1404年) ,明成祖朱棣派功臣亲兵移民到津南开荒种稻,万历四十一年(1613年),科学家徐光启受到政治排挤寓居天津,在葛沽购置田产20顷,一半近海河,作“围田”植稻,通过他亲自试验,到万历四十五年(1617年)完成了南稻北移。直到明末,汪应蛟屯垦十字围田,几代人的梦想,才算成为现实。1874年,周盛传在这里开始沟通海河与南运河,大兴水利,涤卤刷咸的屯垦之举,成就了小站稻,也成就了葛沽。
天津名厨、葛沽九鲤聚酒店总经理李向荣说,稻田蟹个头不大,但肉质紧密,味道鲜美,“当地老菜中有一道辣子土豆炒河蟹,最早用的就是稻田蟹。尤其是秋后的河蟹最是肥美。”做法也很“天然”,河蟹一刀两开,地产土豆切片,快出锅时放入青红椒,“土豆削皮切片后,不用洗去淀粉,这样自然成芡。”而当地的葛沽萝卜鲫鱼汤,也是就地取材,取鲜食鲜,“最好的就是指长在葛沽营盘道周围的长方形地段的‘葛沽蛋儿’青萝卜了。”让魏定渤推崇不已的还有“水煮鱼”——就是用什么佐料也不放的河水清煮,“在岸边挖个沙坑,把河里的水用盆舀出来放进沙坑中,并用树棍儿搅成浑汤慢慢沉淀。然后开始淘鱼。淘得大小不同的各种鱼后,三块石头支上一个铝盆,用经过沉淀的干净的河水,放上一撮大盐煮鱼。原水原鱼,原汤原味儿。我们一边呼吸着柴草燃烧的烟味儿,一边吃着河水煮白鱼。”这样的美食记忆已成情怀。
海鲜市场传到今 没有海货不吃饭
在过去,清康熙、雍正、乾隆三朝让葛沽蒙受“皇恩”,至今当地还留存清帝行宫遗址,杨惠庄还得乾隆赐名“太平庄”。当地还有一个传说,说乾隆微服私访葛沽病倒在一户姓刘的、娘儿俩相依为命的贫家柴火堆旁,当时已接近中午,这娘儿俩赶紧就地取材,做了贴饽饽熬小鱼外加玉米粥,乾隆吃得美味还与这家的儿子拜了把兄弟,离别时留下一块黄缎子,嘱咐将来可进京到“天下第一家”去找他。后来,母子生活难以为继,只得进京求援,才得知当日为皇帝落难葛沽。乾隆感念恩德回报不提,这“贴饽饽熬小鱼外加玉米粥”成了救驾之食。
于东亮说,“借钱吃海货 不算不会过”的俗语就出自葛沽;李向荣告诉记者,葛沽当地人就有“没有海货不吃饭”的“食俗”,“说起来葛沽没有地产海货,但这里有一个水产市场,已有二三百年的历史,北塘一带的新鲜海产,都在第一时间拿到这个市场来卖,也在此买走米粮过活。”这个葛沽老码头的水产市场至今让是当地水产交易的中心,只不过货源已经是来自各沿海城市的海产品了。有如此鲜味,当然要新鲜吃。当地涮海锅名气甚大,过去的码头上、市场旁,灶上架上大铁锅,锅里一直烧着沸水,锅里面放着大料、桂皮、葱姜蒜、海米、干鱼等传统底料,海蛏、皮皮虾、大对虾、梭鱼、海螺以及各种贝类码在周围,七八人围一锅,把海货放着笊篱里,伸到锅里去涮,旁边的伙计还一遍一遍地吆喝着“涮——海锅”。据说乾隆皇帝、恭亲王奕譞、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、直隶总督李鸿章,还有后来的袁世凯、冯国璋、曹锟都曾经与民同乐地品尝过葛沽极具特色的大海锅。于东亮说,街上最好的贴饼子一定是一个包下添火、揉面、烤制等步骤的摊位,这可是老做法,“过去都是妇女在渔船或者家中做饭,没有帮手,但练就看火候的经验。焦香酥脆的饼子,一大半的功劳得看着火候掌握。”
家里也不遑多让。李向荣说,有一道家熬杂鱼吃的就是各种海货的“综合味道”:“过去这道菜,没有固定的放几种海货,都是看渔民在市场上售卖的货品。”现在酒店做这样的菜就相对固定了,至少有小鲈鱼、梭鱼、海拐子(海鲇鱼)、鲆鱼、八带、海虾六种,“老做法是鱼不过油,这样就能保留鱼的营养成分,次序也有讲究,后放八带、海虾,这就提升了海鲜味道。”葛沽的津南老菜,也讲究应时应季,入秋河蟹最肥,那此时伏鳎目最好,而春天最适合蒸鲅鱼,“肉质肥厚新嫩,蒸制可最大保留鱼肉的营养成分。”鲅鱼之下是用白豆腐和五花肉垫底,鲅鱼更是切开不切断,豆腥和鱼腥就在调料中混合出地道的鲜味,让人欲罢不能。而入冬后,麻蛤蒸饺则更加美味,“麻蛤和五花肉打馅儿已是美味,馅料中配大白菜,有时是天津的青麻叶,营养和口感更佳。”而且蒸饺皮是玉米面混白面做的,“粗粮增加纤维素,还能降低人体胆固醇和甘油三酯。”
虾子酱好吃费事 一二百斤虾出一斤
魏定渤告诉记者,小时候自己被蝎子蜇过一次,姥姥给他抹了一手虾子酱来消肿。过去,家家都有烹调高手,一些诸如虾子酱、蚶子卤这些“二次加工”的海味酱料,每家都做得各有千秋,然而这些老手艺也渐渐从各家的珍藏中消失。今年70岁的孙玉明老人,开放市场后就做水产生意,也做了40多年的虾子酱,目前,是葛沽市场唯一一位坚持用老法做虾子酱的人。
说起做虾子酱,老人像每一位谙熟水产时令的葛沽“老人儿”一般说起鳎目、皮皮虾、梭鱼、鲇鱼、青虾等海货。产卵季节,春天是晃虾,而最好的青虾则是在5月之前,“渤海湾泥好,营养多,所以吃泥的青虾也肥。产卵的青虾用帘子网抄到水底打捞上来后,必须放在保温箱里。”到了市场上,用冰水“咂”,虾和子就分开了,这些白虾米都被买走,而子则混合在泥水中,“特别脏,用不同粗细网眼‘箅子’筛上十遍八遍的,还要用细笼布做个四方的小兜儿,把虾子冲干净。做到这才完成了三分之一。”之后的工序还有蒸、晒、切、撵等,颗颗成粒后还要晒十成干。孙大爷说,没有太复杂的工艺,但考验的就是耐心,稍微不注意,就做坏了,有时候还得看太阳“给不给力”,“有时候一两百斤的虾,才出一斤虾子酱”。难以实现工业化量产,又耗费时间,“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意去做的原因。”
“虾子酱和大对虾一个价。”孙大爷说,市场上有很多蟹子、鱼子酱,成本低还腥气重,难和青虾子酱相比,“用草纸做漏斗晒虾子酱和蟹子酱、鱼子酱,过纸不沾是好虾子酱。”吃法更是众多,孙大爷喜欢用虾子酱做独面筋,“有海味而不腻。春节以后拌卤吃面,都很好吃。”孙大爷的虾子酱除了自家吃,要卖也只给“懂行的”——李向荣就是一位。孙大爷说,自己的做法也是从过去传下来的,希望好东西不要“糟践”了。
李向荣告诉记者,好多老菜的做法直接就是取法当地渔民灶民的做法,由于食材新鲜、便宜,往往加工手段并不需要多复杂。比如蚶子卤,麻蛤在天津人的记忆中几乎就是一毛钱一铁锨,一块钱一麻袋这样卖,“鲜货到家,直接大盐腌制。蚶子打卤则是选鲜活麻蛤。吃的都是出水第一口鲜,能不好吃吗。”李向荣还以蹦蹦虾为例,就是海下地区出产的一种小河虾,捞上来以后直接用盐腌浸,过了几天,这虾都不会死,“烙饼夹着蹦蹦虾,清香鲜咸,大饼的酥软和虾的清脆,好吃!”李向荣整理的津南老菜一共有20多道,但他说,要是按过去老传统的来料加工的“随机性”,当然远远不止这个数字。在葛沽还有一批“老人儿”,也在帮助李向荣“调味”,“他们会根据记忆中的做法和味道,给予我意见和启发,甚至直接让我用几种原料炒一盘。”在葛沽,所有的蔬菜都可以和水鲜海味搭配在一起,“有顾客点菜,还额外要一碟虾酱,这都是在行的‘吃主’。”当然,这些老食客们也觉得津南老菜“走不出去”,别说到市里,就是出了葛沽,吃起来都觉得“不鲜”了。一方水土一方人,一方水土一方味道,地道的老菜,离不开出产地的食材和掌勺的人吧。
责任编辑:wb001
文章来源:http://news.72177.com/2017/0723/4338764.shtml